第五章 恶灵的遗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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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如雷贯耳，短短的几个字，有如空谷回音，一波高过一波，压得陈槐喘不过气来。他脸色僵硬苍白，看着眼前颠覆了他世界观的一幕，双腿失去了力量，瘫倒在地上，右手下意识地摸索到菜刀，紧紧握住了刀身。锋利的刀刃隔开他的皮肤，深深嵌入肉中，血，流了出来。他却觉不到丝毫疼痛。
恶灵陶醉地伸长脖子吸了口气，“多么美妙的气味啊！”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嘴唇乱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的陈槐，眼神像是残暴的狮子在盯着一头温顺的小鹿。他伸开手掌，手中出现了一个扁平的酒壶，拧开瓶盖，不见他如何动作，眨眼间，恶灵已经来到陈槐面前，一手扶着陈槐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瓶子向陈槐嘴里灌酒。
“孩子，无需惧怕，从你出生，我就在看着你了。”酒壶中的液体顺着陈槐的喉咙淌下，在沿途点燃一道道火线，火线汇聚到胃里，凝成巨大的火球，轰然爆炸。
对身体失去知觉的陈槐平生第一次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那颗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血液在四肢中翻涌滚动，撞开被恐惧封锁的感知。痛楚由小到大，从神经线传回大脑，愈加猛烈。他终于发出一声痛哼，好不容易松开了抓在手中的菜刀，身体彻底软倒，并且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不时闪过灰暗的阴影，陈槐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向后挪动着身子，最后靠在了地柜上。冰箱的炽热犹未散去，温热传递到身上，不像刚才那么冰冷。房间里变得静悄悄，渐渐地，就只剩下陈槐刻意压抑的呼吸声。他甚至都不敢看向恶灵，只希望这时有个地洞，能够让他钻进去逃命，脱离这噩梦般的一幕。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恶灵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平静，他请了清嗓子，高大的身躯压在一把包铜鎏金，镂刻着复杂花纹，凭空出现的座椅上，陈槐身体微微一抖，右手一紧，牵动伤口，咬着牙没哼出声来。
“朋友，请不要担心，我的出现只是个意外，我不会伤害你。”恶魔惬意地坐在椅中，手中摇晃着一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指甲轻磕着杯子。“命运女神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这逃脱不掉的定数总是令我忧愁。”恶灵自顾自地说道。“要想解释清楚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是不能的，时间已经无多，而多说也已无益。我已经失去了故人的气息，希望他一切都好。”恶灵摇晃着手中的红酒，酒香在空气中散开，传到陈槐的鼻腔中，此刻，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非常香！”陈槐心中想道。
“无论如何，我的使命也要完结。凡是偏离了轨迹的，要一一扳回来，从古至今，这轨迹通向的结果，从未改变！在最终的最终，一切都要回归！”恶灵吐出这些话，就像手握权杖的国王下达着至高无上的命令，又如同一群锋利的钢铁箭支，从巨弩中激射出来，箭头的锋刃割裂空气，嘶嘶作响，射向命运中注定的那一点。
他猛地起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掷在地上，酒杯碎裂，清脆作响。他身后的披风无风自动，在他周身，熄灭的火焰腾空而起，炽热的火光堪堪要撩到陈槐身前。陈槐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猛然抬起头来，只见恶灵在火焰中向他走来，皮肤化为焦炭，裂开，透出炽热的红；眼睛，消失不见，巨大的眼洞中，两抹分外鲜红的焰火腾起。
每向前一步，陈槐就感觉面前的温度上升好几度，他的呼吸开始困难，身体拼命向后挤着，“完了，完了，我要被烧死了！”他在心里狂喊。恶灵已经很近了，他的身体完全失去了皮肉的痕迹，呈现在陈槐面前的是一副燃烧着热炎的粗大骨架，没了嘴唇的头骨还微微咧着嘴。
他颤巍巍地俯下身来，抓住陈槐的右手手腕，“戴上吧，这是只有上帝才能反抗的权能！”声音从恶灵心中直达陈槐内心最深处。他的右手在火焰中被侵蚀，鲜血蒸腾，皮肉脱落，富有美感的指骨显露出来，修长，洁白。陈槐的右手五指轻颤，好似拨动着空气中无名的琴弦，美得令人心颤。恶灵从自己的胸腔里费劲地掏出一枚戒指，当戒指触他手指骨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猛然一僵，火焰再次大盛。
“啊！我的父，原谅我吧！”他把戒指套在陈槐右手。顿时，一道肉眼难辨的波动从陈槐身体上激发，穿过地柜，穿透墙壁，传到外面广袤的世界中。“嗤嗤”，电流声响遍城市各处，整个城市莫名奇妙地陷入黑暗。
“哎”，恶灵发出一声哀伤的长叹，俯着的骨架突然失去了力量，跪倒在陈槐面前。范围可达数米的火焰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坍缩下去，全部集中到了头骨处。他艰难地抬起头骨来，深深地看了陈槐一眼，缓缓低下头去。
火焰缩小为火苗，从空气中消散，整座骨架像是穿过手指的空气，消失在房间中，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把华丽的座椅，地上的酒杯残渣。唯有周围被肆虐的火炎烧裂的地板，橱柜，爆裂的顶灯，还有那枚戴在陈槐手上的戒指，见证着恶灵曾经的到来。
当陈槐的手在火焰中时，他并没有感到痛楚。看着自己的肢体在火中被烧干，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有痛苦，可是却感觉不到，让人不由更加小心翼翼地去寻找痛楚的感觉，去验证眼前所见非虚。然而，当恶灵在他眼前突兀地消失之后，他发现眼前并非虚幻。
手腕边缘被烧焦的肌肉处，难以言语的痛楚毫无征兆地袭来，思维仿佛成为一片孤岛，痛苦的海洋正在掀起巨大无比的海浪，重重拍打在理智的堤岸上。陈槐的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出了密集的汗珠。他咬牙切齿，脸团成一团，嘴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声。完好的左手紧握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重重擂在地面上，后背随着捶打一次一次撞击在地柜上，哐当作响。
汗水从他额头流下，流入眼睛，咸咸的，刺得眼睛生疼。所以，他并没有看到他右手的状况。就像很多科幻小说中一样，他的右手仿佛具备了超级恢复能力，焚尽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手上重塑，生长，最后逐渐覆盖了他整个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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