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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禹水将烛台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还是觉得底部亮得不同寻常。他稍一打量又发现放着烛台的桌子也像是刻意洗刷过的,跟屋里其他的东西一比就显得新了很多。他又来到外间,发现外面的桌子就跟周围差不多了。年前打扫的时候照理应该是全部地方都打扫,不会出现眼前的情形。他想到了仵作的话,立刻断定孙得栓应该是被这支烛台砸死,而孙大郎额头上的伤大约就是里屋的桌子造成的了。
施禹水拿着烛台往院子里走,另一边门后躲着的几个人里突然发出一点动静来。施禹水转头去看,就见刘大成的浑家责骂自家大儿媳:“娃子又闹腾了, 你还不去喂奶?”做儿媳的唯唯诺诺地去抱起孩子喂奶了。施禹水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却没有来得及抓住, 只得摇摇头出了屋门。
刘大成见到递在自己面前的烛台, 就哆嗦着嘴唇说道:“大, 大人,草,草民,认罪。草民, 就是用这烛台砸死妹夫的。外甥是草民捞起靠墙的一根扁担打他后脑勺,他往前一栽, 把头碰到桌子角上去了。大人, 你把草民抓回去杀了, 给他们抵命。”
施禹水摇了摇头:“此案还有疑点, 不能就此结案。”他想了想,吩咐衙役将刘大成全家都带回县衙。
刘大成顿时哭喊起来:“大人,大人, 不干其他人的事,都是草民一个人干的!大人,草民愿意抵命!求大人不要抓草民的浑家还有儿子孙子!”湿冷的空气中,他的喊声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气息。
里正听得难受,向施禹水说道:“请恕老朽无状,不知大人为何要把成娃的媳妇还有儿孙带到衙门去?”
施禹水想了想向里正还有刘大成解释道:“本县不会随意冤枉好人,虽然刘大成自认杀死孙得栓与孙大郎两父子,但是根据本县勘察结果来看,刘大成所言不实,很明显是在替人抵罪。即便都是一家人,本县也不能误将真凶放走。再者,这两人因何被杀还要着落在刘大成家人身上追查。”
里正低头想了一回又问道:“若大人最后查出来这两人被杀不是刘大成做的,但是真凶杀人情有可原,不知道最后是不是还会被砍头?”
施禹水摇了摇头:“本朝亦有减刑之说。”他看看里正,唤他走到一边:“本县听老丈方才所言,似乎猜到了什么,不知道能否告知本县?”
里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道:“老朽不敢肯定,不过是自己瞎猜的,成娃性子一向和软,要不是被逼急了肯定不会动手。可这父子俩要做什么事才能逼急了成娃子,老朽想来想去,大约也只有……轻薄女子了。”
施禹水听完里正的话,仿若被醍醐灌顶一般,刚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也都联系了起来。
桌上的烛台大约正是一名女子伸长手臂之后能抓到的,而孙得栓与刘翠儿和离已经有半年了,想必是他有意或无意中见到床上睡着的女子,临时起意要轻薄一番。女子挣扎无果之后手触到烛台,便抓起来照着孙得栓后脑猛砸几下,孙得栓就此送命。至于孙大郎大约才是刘大成所说的那样被一扁担打在后脑上又向前栽倒,把额头在桌角上撞出了另一个伤。
刚才自己拿着烛台出门的时候门后边的动静,应该就是被轻薄然后动手杀人的那一位,见到被自己拿出来的烛台心里有鬼不小心弄出来的,却被刘大成的浑家拿孩子支吾过去了。
施禹水想通了其中关节,便叫里正放心回家去:“本县已经知道了,老丈只管放心,本县不会冤枉好人的。”然后下令将刘家院门封闭,唤了仵作暂时充作文书,就把刘家当作临时的公堂来审案。先把刘大成的浑家跟儿子儿媳分别着人看守,免得他们聚在一起串供。
先提审的还是刘大成。
“你杀死孙得栓父子是在哪一天?”
“是,是十五那天晚上。”
“当时都有谁在家?”
“只,只有草民,跟草民的浑家在家。儿子儿媳都去城里看灯了。”
“刘大成,本县提醒你,若你杀人的理由站得住跟脚,是有可能脱罪的。但你若是撒谎被本县查出来,不但不能免罪还可能会罪加一等。”
刘大成低头想了一会儿:“草民实说,小孙孙要吃奶,离不开做娘的,那日大儿媳也在家。”
施禹水继续问道:“东次间是谁住的?”
“是草民跟浑家,有时候小孙孙也跟着草民老两口儿住。”
施禹水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审问就具体起来了:“刘大成,你为何要杀死孙得栓?”
“草民,草民……”
“大人,孙得栓跟孙大郎都是奴家杀的,奴家男人说是他杀的不过是给奴家打掩护……”刘大成的浑家突然从屋里冲出来喊道。
施禹水略一皱眉,将看着刘大成浑家的衙役叫过来:“为何不拦住她?”
衙役有苦难言:“大人,这疯婆娘一直安安生生地坐着,属下哪里想得到她会突然发疯跑出来?等属下想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施禹水又叫来一名衙役:“你两个看着她。”又对刘大成浑家说了一句:“等本县问你的时候再说。”
刘大成见了浑家又被关回屋里,突然咬了咬牙说道:“草民交代。草民的浑家带着小孙孙睡觉,妹夫从外头吃了酒回来,不知怎的就撞到那屋里去了,对草民的浑家动手动脚起来。草民一时气愤,就拿起桌子上的烛台砸死了他。至于草民外甥,他见到草民打死了他爹,就口口声声喊着要去县衙报官,叫草民一家都吃官司。草民又忍不住拿起扁担砸死了他。趁着两个儿子都不在家,草民跟浑家在东墙根下挖了坑就把他们父子两个给埋了。”
施禹水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照自己的节奏继续问:“孙得栓撞到里屋时你在哪里?孙大郎在哪里?你大儿媳在哪里?”
刘大成愣了半天才说道:“草民在院子里跟外甥说话,听见里屋浑家的喊声才进屋的。大儿媳在西屋。”
施禹水挥手命人将刘大成带下去,将他大儿带了上来:“十五那天你在哪里?”
“草民跟兄弟还有兄弟婆娘去城里看灯了。”
“孙得栓与孙大郎何在?你浑家为何没有去?你爹娘为何不去?”
“舅舅跟表弟前一天就走了,说是城里也认识人,能去人家家里住两天。爹娘说年纪大了懒得走那么远路去城里。婆娘原来也说去的,可草民的儿子要吃奶,婆娘走不开就留下了。”
“你们几时从村里出发往县城去的?路上没有遇到孙得栓父子吗?”
“……没有遇到。吃了午饭就走了,草民几个都年轻腿脚快,天没黑呢就到城里了。”
“你们三人何时回到家里来的?”
“快交三更的时候。在城里看了一会儿灯,人太多了挤得难受,就早早回来了。”
“你们回到家之后有没有发现孙得栓父子被杀的事?”
“……没有。草民只当舅舅跟表弟在城里还没回来。”
施禹水点点头,又吩咐带上刘大成的二儿子跟儿媳,两人的说法跟刘大成的大儿子差不多。施禹水看仵作将自己问的话都记了下来,便拿过来翻看一回。跟着就把刘大成浑家带了上来。
“十五那天孙得栓几时回来的?”
“大约是一更天,跟他儿子一块回来的。”
“当时刘大成在哪里?你家大儿媳在哪里?”
“奴家男人在院子里,截住了大郎说话;大儿媳在西屋,她才给孩子喂完奶睡了。”
只问了两个问题,施禹水突然吩咐把她带下去,刘大成的浑家一脸愕然地被两个衙役送回屋子关了起来。施禹水又下令把刘大成大儿媳带上来:“十五那天你都做了什么?”
大儿媳是个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子,低着头怯生生地答道:“奴家,奴家午时送走了郎君,就一直在带儿子了。”
“孙得栓跟孙大郎谁先回来的?”
“是,是……奴家不知道,奴家在屋里没看见。”
“你婆婆说,你给孩子喂完了奶累了睡了,孩子呢?”
“儿子也睡了。”